懂懂日记：昙花一现（二）_懂懂日记

2004年。

那个春节，哭声喊声训斥声，声声入耳。

都觉得我变了。

一个乖孩子，咋变的这么叛逆了？

那时，电视上关于互联网的报道多是负面的，又是因为上网荒废了学业，又是因为玩游戏走上了抢劫的道路……

我向父母保证，回学校后，一定好好读书，不再上网了。

我们是新专业，很多东西都不规范，不考试也没事，至于留级那是不可能的，因为决定权在曲阜那边。日照这边不会惹这些麻烦，都知道考个大学不容易。

回学校，继续上学。

可是，相和总是勾引我呀，喊我出来玩。

他不是给我打过一张2万元的白条吗？我们在一起久了，白条就成白纸了，我整天蹭吃蹭喝，已经足够内疚了，咋可能再问他要钱呢？何况他的网站也没啥起色，根本没赚到钱，我那学生证还是他帮我赎回的。

相和的意思是干脆我们俩组建一个公司吧？也不用注册，起个名就行。

他负责去拉业务，我负责做网站。

拉到业务没？

拉到了，而且拉到了一个大业务，日照一家大企业，唯一的驰名商标。老大看到了相和的广告，亲自给他打的电话，想做这么个网站。

当时，我在想，若是把这个机会抓住，还上什么学呀？

直接去他们那里上班得了，帮着维护网站，多么高大上的职位呀。

我又一次逃学了。

我们去企业参观时，老大亲自请我们吃饭，还用A6接送我们，他蛮欣赏曲师的学生……

在这期间，我跟老大的儿子混熟了，那哥哥类似王思聪，很睿智，很有才，现在是掌门人了。

这个业务最终我们拿到了多少钱呢？

2000块钱！

为什么呢？

因为，后来有第三方介入了，其实这个不怪别人，是我们自己引入的，只是有点鸠占鹊巢的感觉，主要是我们缺少社会经验。

这2000元，分了？

没分！

相和提议，咱租个办公室，敞开干吧？！

钱，就这么花了。

我就住在办公室，办公室唯一值钱的就是我那台电脑。我几乎是走到哪，搬到哪，也不嫌重，视作掌上明珠。

有次，相和去他女朋友家了，很远，在临沂，没给我留钱。我两天只吃了一个馒头，不是吃不上饭，而是觉得落魄。当初考上大学那么风光，如今落魄到这个地步，俩人搞个皮包公司，连自己都忽悠不过去，咋可能忽悠的了别人呢？虽然桌子上摆着电脑，其实根本没有网线。

我们连网线都扯不起。

那天，我哭的很伤心！

2004年4月27日，我跟相和在网吧上网，其实我们上网也没事，纯粹是聊QQ、打游戏，也赚不到钱。

刘军在QQ上问我身边有电话吗？

相和有部小灵通，我把号码发给了刘军。

电话打过来了。

刘军说：“小董，我给你介绍个机会，你看看能抓住不。”

我说：“好！”

他说：“联通公司招一个会做网站的，只要一个人，你去考考试试吧？”

4月28日，去笔试、面试，顺利通过。

4月29日，报到。

当时，分管领导是张经理，特别和蔼的一个人。十多年来，我就没见过这么亲民的领导，高干子弟，一身正气，不抽烟，不喝酒，不喝茶。

他是从临沂调过来的，一眼就相中了我。

当时，还是在老办公楼，座位很紧张，他就把我安排在了他的办公室，我们俩对桌。

我上班的第一天，他就送了我一部手机，里面有100块钱话费，那一天就让我打光了，太兴奋了。

当时，给我定的工资是800元/月。

此时，我的体重大约在110斤左右。

张经理的家是临沂的，在日照是独居，他喊我过去陪他一起住。也许是这种关系成就了我们的友谊，他跟我娘年龄一样大，是真正意义上的忘年交。

是什么机缘造成的呢？

说起来，很巧！

我上班第一天，就放假，张经理在准备行李。

我问：“五一，你去哪玩呀？”

他说：“回家呀，你跟我去吗？”

我说：“好呀，我还没去过临沂呢，那里有朱老大饺子城，还有孟良崮。”

他说：“那，我带你去吧！”

现在想想，这完全是不知好歹的话，我咋能问领导的行踪呢？

五一长假里，他带我去吃了朱老大饺子，还带我去了孟良崮，还带我认识了他儿子，我喊哥哥，还认识了他夫人，我喊阿姨。

就这七天的时间，我们成了忘年交……

农村人，思想有偏见，例如认为当官的就一定贪污，农村有这样的说法：把科长以上拉出来枪毙一个都不冤枉。

但是，我认识张经理以后，我觉得以前的认识片面了，道德高尚的人，很多！

他为什么要找一个会做网站的人呢？

因为，他有三大野心。

其一、物流配送系统。

其二、供求信息，类似阿里巴巴。

其三、手机互联网，类似飞信。

其中，他最熟悉的是物流配送系统，因为他以前在国讯做老总，也就是寻呼台。当时物流配送系统都是依托的传呼台，但是传呼台当时都开始退出历史舞台了。

他觉得，应该进入互联网时代了。

为了推广这个平台，他亲自回临沂游说网通老总免费给这些物流配送公司安装宽带，光临沂就有3000多家配送公司。

他的初衷是想让联通把这一块业务抢下来。

供求信息平台，他为什么想做呢？

因为，联通拥有庞大的手机数据库呀，这个可以作为登陆用户呀，就如同QQ现在成了各大网站的登陆口是一个道理。

我觉得，他的思想过于超前了，而且平台太小了，团队太弱了，大家不仅仅不支持他，反而反对他。

认为他搞些浮夸的东西。

我觉得，他是太把公司当家了，太想为公司做出点事了，他连续两年获得过总经理奖励基金。心是好的，只是没把握好互联网的步伐。

整个2004年，我都跟随着他，寸步不离。每晚我们都去海边散步，他给我讲他发明创造的故事，80年代还上过《大众日报》。

他对我影响最大的是什么？

他每晚都带我参加饭局，各式各样的饭局，有宴请客户的，有招待领导的，有接待老乡的。他把公和私分的清清楚楚，接待私人朋友，他就刷自己的工资卡。

在饭局上，我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。

当然，也有副作用。

从小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，海吃海喝。

2004年年底，我体重就达到了150斤，小肚子也起来了，同学见了我都很惊讶，这还是那个小董子吗？

我以此为豪，说明我发达了！

那时，我就体会到了身份标签的重要性。很多人求我帮着当中间人，还有给我介绍对象的。那时我才21岁，根本不考虑这些。

当时，我的想法是去学校里肄业，然后在联通公司申请成为正式员工。

正式员工和临时工的工资差3倍，而且身份标签不同，那是分的清清楚楚，就是贵族和草根的区别。

当时正式工的工资在3000~4000元之间。

还有很多福利，例如手机、笔记本、房子、车子！

这期间发生了两个变故：

其一、领导层调整了。

其二、互联网项目准备砍了。

我转正基本无望……

2004年10月份，张经理找我谈了一次话，他问我要不要换份工作？

我说：“我想留在联通，工资多少无所谓，我跟着你。”

他说：“我也想留你在身边，但是联通未来留不住你，你还是走吧，我给你铺路。”

他给我铺的什么路？

他有个老部下，据说给温总当过秘书，真假不知道，反正一口流利的英语，在分公司担任一把手，我们喊他刘总。

刘总跟张经理属于一个类型，正直！

刘总有个朋友是在我们学校软件实验室，其实是企业性质，主要给企业做软件开发。张经理的意思就是送我去这里学习，然后在这里工作。

当时，这里优秀程序员的月薪达到5000元，很可观。

选拔是非常苛刻的，由老师一对一授课，一周后考试，通过就可以留下，通过不了就白搭。

当时，张经理和刘总亲自送我去的，反复跟负责人说：“我们家这个孩子，在计算机方面绝对有天赋，未来不得了，留下吧，考什么试呀？！”

在那里待了半个月，我实在忍受不了了，那种生活太枯燥了，程序员30来岁，头发都白了，没日没夜，真有人睡在办公室。

主要是开发电力软件。

我跑回了联通公司。

张经理有个实验室，主要做光学、电学小发明的，例如CDMA时代使用的手机辐射测试仪就是他发明的，他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，为什么提这个事呢，后面会讲到。

我回联通公司以后，他把我分配到了一线，去市场放号。

我还真能放出去不少号，为什么呢？

我天天泡在网上呀，网友多呀！

有一天，我跟张经理去海边散步，看到海边有人在玩彩蛋枪，类似真人CS，我玩的第一个游戏就是CS，自然对这个情有独钟，而且我喜欢玩狙击枪。

我在想，若是能开发一款狙击枪就好了，用来真人对抗的。

张经理说：“彩蛋射程不行，狙击枪讲究的是距离与准确，除非使用激光，若是使用激光，就需要在头盔、衣服上放上硅晶板。”

我问：“开发有难度不？”

他说：“没难度，可以直接使用BB枪进行改装，再去审批就可以了，拿到合法手续就可以上市。”

我问：“开发这么一套对抗系统，大约需要多少钱？”

他说：“2万足够了，不用模具。”

我说：“我做！”

第二天，我就回家了，问我爹借2万块钱，他不借。

我哀求，先给写好借条。

我爹去取了。

再怎么着，毕竟是自己的儿子，他想折腾，你还真阻拦他吗？！

枪体改装非常简单，加装了激光发射系统、子弹计数系统、锁定系统。

关键在于服装改装，是使用的美军陆战队的服装改装，头盔、袖子、胸口都有光线接收系统，可以准确计算伤害程度，若是打中了胳膊，三枪才死，若是打中了头部或胸口，则是一枪毙命。

最后累计花了3万6千元，开发出了两件样品。

据说1000米没有问题，但是1000米夸张了，200米是很轻松的……

很好玩，衣服上还安装着震动系统，仿佛真的中弹了。

我做了一个网站，宣传这个野战激光枪。

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互联网的魅力，太多人联系我了，有拓展训练基地，有风景区，有预备役基地。

有天，天津来了两个大哥，到了日照，问日照最好的酒店是哪家？

当天，还在最好的酒店宴请了我们。

我只吃过公款的，没想到私人也有敢这么花钱的？

真心佩服，用的手机是诺基亚翻盖双屏幕的，当时卖6000多块钱，真牛！

俩人年龄都不大，非常痴迷于军事装备。

那晚，他们俩喊我去房间里聊聊，高度赞扬了我这个年轻人的创业精神，这么年轻就这么有想法……

提出了一个合作模式：“我们送你我们公司20%的股份，你把这个野战激光枪的项目给我们如何？”

那时，我不知道什么是股份呀？！

我打电话问刘军。

刘军说：“这是好事呀？！关键是他的公司有多大实力，给你什么职务，要不要你投钱？”

我把刘军的三个问题提出了。

对方的回答是；“公司是做化工产品的，年利润200万左右，可以给你独立董事或副总职务，不用拿钱，但是野战激光枪的研发费用由你全部承担。”

O了！

回去，我跟张经理谈起这个事。

他坚决反对！

这是我第一次反抗他，我心想，你这是阻挡我成为有钱人呀？你想想我一年赚40万，当着副总，每天喝着茶、看着报，出入有小轿车，不比在联通公司上班强多了？

他说：“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，对方什么都没付出，而你什么都付出了，人家是空手套白狼？！”

我说：“你看人家层次多高呀，出口成章，全是《论语》、《道德经》啥的。”

他说：“谨慎，再谨慎！”

我没听张经理的，选择了跟他们合作。

我专程去了一趟天津，第一次出远门，坐火车去的，去参观了他们公司，在一个民宅里，还见了他们投资人……

这期间，我不断的问我父母要钱，基本上把他们榨干了，他们明明知道这个儿子颓废了，可是还是愿意支持。

他们俩接手这个项目以后，就在山东设立了一个办事处，全盘负责这个事……

我呢，就完全退出了。

2005年。

在推广野战激光枪这个项目的过程中，我发现了有个网站挺厉害的，叫太极链，这个网站的站长现在已经是互联网界的风云人物了，我在上面投放过几次广告，感觉这个平台赚钱太隐蔽了，太轻松了。

当时，我就想运营这么一个平台。

这是一个流量交换平台，实际上1/3的流量是被挪用了，假如每天交换300万流量，其中100万是自己的，很少有人知道内幕。

做这么一个程序，大约需要多少钱？

5000元。

我连5000元都没有呀？

我有个大学老师，她支持了我，给了我1万块钱，这是2005年的3月18日，那一天，正好是张经理生日。

我拿出了500元买了两瓶红酒，就在海纳旁边的名酒名烟专卖店里买的。

当时，我们在对面吃小天鹅火锅。

这个酒，是假的。

张经理依然很开心，他说：“好酒，可能都是这个味！”

类似我们小时候喝的红糖水，而且瓶盖是塑料的，不是木头塞子……

喝完这次酒，我就彻底单飞了。

自己租了房子，全身心的做起了交换链的站长，不做站长不知道，做了站长才明白，模式并不重要，你模式再好，没人来用有啥用？

我就开始混站长圈子，挨着游说他们使用我的交换平台。

交换平台有个特点，类似银行：有存流量的，有取流量的。

基数越大，越平衡。

若是突然拉来了一个高流量网站，就会出现一个现象，他只贡献，我们回报不了，那么他就会离开……

这个网站运营了半年，慢慢的有了起色，一天能交换10多万的流量，可是我要这么多流量干什么呢？卖给谁呢？

我不会用！

当时，主流网站是两类：图片站、电影站。

图片站，其实就是百度图片的前身。

电影站，其实就是YOUKU的前身。

站长领域的头号人物叫图王，为什么叫图王？就是做图片网站的王嘛！

杭州有个站长，他是做电影资源站的，主要是一些搞笑视频，一天3万多流量，几乎全部是百度搜索过来的，他这个人特别喜欢炫富，在群上发收入截图。

我就问他：“这个钱到底是谁给你的啊？”

他说：“广告商呀！”

我仔细一了解才知道怎么回事，当时SP公司推出了正版电影，包月30元，是需要手机订阅付费的，站长做分销商每个提成12元。

站长在宣传的过程中，会扩大和故意扭曲电影内容，例如：激情大片之类的。

《速度与激情》也是激情大片呀！

但是，网友却理解歪了，以为是那个X片，接着就用手机注册了，被扣掉了30元，站长拿12元提成。

那时，整个互联网的主流赢利模式就是SP，也就是手机短信，包括SOHU、网易、新浪都靠这个，还有铃声下载。

所以，信息渠道很重要。

为什么说那是一个拣钱的时代呢？

因为，套路很简单，谁都能学会！

我投放了SP广告，我记得很清楚，当天收入1212元，这相当于我1个半月的工资，我瞬间有钱了。

此时，我明白了，我需要抓住的不是这个模式本身，而是这群人，因为他们已经精通互联网了，不会轻易落伍的。

我开始偷窥他们的流量渠道。

我用流量差作为回报来诱惑他们使用我的交换链，例如只要你投放我的代码，我先送你10万的流量，但是是慢慢的返还给你的。

当我的代码植入他的网站时，我就可以跟踪他的流量来源。

我要是能获取他们的收入就好了，我可以换算出流量的转化率，从而知道哪个渠道的转化率最高。

于是，我又代理了SP通道，不用花钱，因为当时我是交换链的站长，SP代理商求着我做代理。

站长看什么？

价格！

例如，别人12，咱给13，他肯定选择咱。

这里面有潜规则，是什么呢？

扣量，假如通过你的网站订阅成功了100个，可能只给你显示90个，你又无法去核实。

我不扣，因为我是用来做数据分析的。

我分析到了一个奇迹，有个人的流量只有1000左右，但是每天却有500多块钱的收入，我检测到他的流量来自于QQ聊天室。

顺藤摸瓜，我摸到了。

当时，每个城市都有个QQ聊天室，如果是会员QQ，那么排在前面。

他就是注册了上百个QQ，全部买成会员，设置成女的，挂在那里不说话。越是不说话，人家越想勾引她，加她QQ，查看资料，从而进入了网站，被吸引着消费了。

几乎是全自动完成的。

我接着复制了他的这个模式……

我想起了一件事，就是2002年玩江湖聊天室时，开江湖，卖江湖，若是我做一批电影网站，用这种方式来推广，我卖赢利中的网站，岂不是很好吗？

于是，我提出了日赚500元的概念！

当时，一片骂声，没人相信这是真的，包括图王也发话了，感觉懂懂是个大骗子，咋可能有人轻松日赚500元呢？

这些打击对于刚出道的我而言，是灭顶之灾，我是从负名声一步一步爬出来的，比一般人要辛苦，很多人加我QQ，先骂一通。

卖掉了吗？

卖了三个，1万块钱一个！

一个是五征集团的一个会计，他一个月收入3万多，连他岳父都帮着干。

一个是章丘的一个公务员，他说赚了钱以后给我，我没要。

一个是西安的一个大学生，他是这个事最大的受益者。2006年，他赚了200多万，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认识他，第二年买了一辆奔驰S350。当时他说自己是穷学生，问能不能便宜点，说5000可以不？我说可以，最终，没给，呵呵！

西安的这个大学生开发了一套全自动软件，把这个市场彻底打乱了，他几乎处于全垄断状态，其实我对这些东西根本没兴趣，因为我是有身份的人了呀，是天津一家大公司的副总，我咋能继续干这些呢？

当时，我有个很幼稚的想法。

既然我提出了野战激光枪的概念，吸引来了天津两位大哥，若是我继续想一些比较好的创意，并且分享出来，岂不是能够钓到更多的股份？我还创什么业呀？！

当时，我想了很多很多的创意。

例如，把道路的步行街道涂鸦上广告，按区域出售，可以融资修路呀！

例如，在路灯上装上带有广告LOGO的路灯，晚上可以在步行街上看到广告。

例如，可以推出《三国演义》或《红楼梦》版的无毒手纸，每次上厕所还能学习……

这就是我日记的雏形！

每个人的生命都有无限可能，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，若是当时联通公司高层不调整，我现在就是一名安安稳稳的正式员工。

若是天津两个大哥不收购野战激光枪的项目，也许我进军不了这个行业。

若是他们不给我股份，不给我画饼，我也不可能想着去写文章，去获取别人的关注，更没有后来的懂懂日记！

若是让我穿越回去，我会怎么选择呢？

四个字：闷声赚钱！